風~Infinity~

早上11點在辦公室接到電話，看到來電顯示時其實大概心裡就有譜了
果然，另一頭的老爸用很低沉的聲音對我說：兒子，阿嬤剛剛過世了...
嗯，我知道了。我沒有多說什麼，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好多已經遺忘很久的事

小時候常常跟阿嬤在一起，一週有時會有好幾天住一起
我以前很調皮，很難靜的下來，常常惹人生氣
阿嬤當時還有力氣管我、罵我、有時還會拿藤條出來嚇我
不過即使再皮，阿嬤好像從來沒真的體罰過我

不過印象中有一次我模仿阿嬤吃飯嘆氣的樣子真的惹火了阿嬤
飯後一陣子她忽然叫我過去罰跪，當時我並不知道為什麼她要我跪
我拒絕跪，口氣也越來越不好，最後阿嬤好像氣到跑去姑姑家
當然最後還是被老爸壓著去道歉...這大概是唯一一次我看到阿嬤這樣生氣吧

阿嬤在我小一那年開始洗腎，一週通常要去醫院三次
我記得最早是在國泰醫院，那時我常常跟老爸去醫院接她
阿嬤看到我會很高興，我去看她我也很高興
因為通常去接她就可以坳老爸買鹽酥雞還有新的腦筋急轉彎

以前固定每週六晚上陪阿嬤吃飯，住台北的姑姑也幾乎都會一起來
放寒暑假阿嬤也會常常來我們家住，順便幫忙看管放假的兩隻小鬼
小時候我常常坳阿嬤帶我去Sogo，因為那邊之前有很大的遊樂場
去到那邊即使阿嬤不讓我玩，至少也可吃到好吃的冰淇淋
去阿嬤家時我就會想去中正紀念堂，以前我喜歡看衛兵換班和去池塘餵肥魚
有一次我調皮想抓小魚，差點沒整個人摔到池裡，還好被阿嬤抓住
好加在只是一隻腳全溼，不然當時大概已經上頭條新聞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漸漸地覺得跟阿嬤相處有點不自在
現在想想，這10幾年來我們講的話不多，真的不多
阿嬤總是在電話那頭說一樣的話，10幾年下來都是這樣
問我有沒有健康？有沒有用功？有沒有給老爸添麻煩？
我一直很任性，總是覺得這樣的對話好煩，之後能躲就躲
其實，我想是我不知道要如何跟阿嬤對話，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或許阿嬤也知道，所以她只能一再用一樣的問題跟我對話

阿嬤是一個戰士，除了必須對抗糖尿病和洗腎外，她也得到癌
可是她很勇敢，面對癌她也沒有退縮，反而很積極的接受治療
因為糖尿病，她裝了人工血管，之前每幾年可能都得開刀更換
以她的體能和年紀，能夠忍受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病痛實在厲害
我們也知道，每一次的手術都是風險，可是她就是這樣撐過來
我不知讓她這麼堅強的原因是什麼，可是她表現出生命的韌性

上週他們通知我跟老爸說阿嬤住院，我想當時老爸就已經猜到了吧
親戚告訴病房的阿嬤說：妳要堅強喔！大哥要回來看妳了
老爸趕回去還說要去跟阿嬤說：妳要加油喔！再兩週孫子就會回來囉
當時心裡是跟阿嬤說：我希望妳好起來，可是妳如果累了，你可以選擇休息，沒關係
我知道她是個戰士，但我也不想再讓她痛苦，我想她也撐不住再一次的大手術
如果可以，我當然想在見阿嬤一面
這樣也好，或許她真的累了，就這樣長眠也好.....

阿嬤，我知道我一直都很任性
妳說的話我常常當耳邊風，之前也沒有常常去看妳
直到長大了才知道妳的辛苦，才知道妳的堅強
真的很謝謝妳對我的疼愛，那是我無法回報的愛
謝謝妳所給我的一切，我會用我的方式替妳祈福

我知道妳常跟我說男孩子不該哭
那今天就讓我當個女孩子吧....

一路走來，妳辛苦了
現在，請妳好好休息吧....